“据录,宋后是于太平兴国六年十月出宫,至感业寺带发修行,半年后又回宫。”柳如烟道,“先帝遗孀移居寺院,这古来有之,不足为奇,但巧就巧在也是太平兴国六年。”
“哦。”亥言先反应过来了,“太平兴国六年,也就是赵普献遗诏那年,按时日推算,便应是金匮之盟现世在前,而宋后出宫于后。”
“正是。”柳如烟道,“这莫非又只是巧合吗”
“那依柳女侠之意,这宋后出宫是与遗诏有关”静觉大师道。
柳如烟点了点头,“虽说眼下并无实证,但奴家斗胆推测,应是遗诏现世之后,宋后发现遗诏内容有异,便与太宗起了争执,或愤然赴寺,或被贬出宫,才有此事之录。”
“娘子此论确实够大胆”亥言立时道,“不过我附议,定是宋后见原先的三传之约变成了独传之约,才生出事端。”
“此论的确也合乎因果,不过若是再多些佐证就更好了。”静觉大师捻着胡须道。
“大师莫急,在此事上赵知州还有所获。”柳如烟道,“据赵大官人书中所注,他曾遍查了从太祖去世后直至宋后去世的所有记录,又发现一处古怪之处。”“又发现了什么”
“其实,赵大官人并非是发现了什么,而是始终查不到一件事。”柳如烟接着道,“那便是,自太祖晏驾之后,其后十九年间,宋后便再无与德昭、德芳二位皇子在宫中见面之记录。德昭尚年长宋后一岁,不见还可以避嫌为由,而德芳则一直被宋后视如己出,十九年间竟然未曾入宫拜见,实属非常之事。”
“是太宗不让见吗”武松道。
“必定是了。”亥言接过了话,“这便说明这太宗是心中有鬼,怕宋后将那金匮之盟中真实内容告之于太祖之子,才令其母子不能相见。”
“若果真如二位所言,宋后是因知晓遗诏真伪而被太宗所恶,那太宗为何不索性将其除之,以绝后患呢”此时,静觉大师又问道,“毕竟,照之前推断,他已对太祖二子与其弟廷美下手了。”
“大师,小僧以为,二子与其弟皆是有嗣位之权,太宗自然要除之以绝后患。”亥言道,“而太宗即位之后,对其得位之事本就有飞短流长,流言漫天,若是他再贸然对先皇皇后下手,岂不更加授人口实。此中利害,他又岂能不知”
“况且,想要封住宋后之口,继而堵塞视听,于太宗而言并非难事。”亥言接着道,“自古宫禁之地深似海,宋后只要一直居于深宫,连太祖二子都见不到,何况是他人了。”
“小师父言之有理。”静觉大师点了点头,“看来老衲还是低估了其心机。”
“眼下推论皆有了,可是证据呢”武松道,“若无证据,如何令天下人信服”
“证据或许真的有。”此时,柳如烟又将桌上起居注翻了一页,“据录,宋后出宫入了寺庙之后,其一贴身侍女曾突然暴毙,随后此侍女是由宋后家人移出代为安葬。而当时,宋后曾以一句唐诗相寄,附于棺椁之上。可古怪的是,一侍女暴亡,居然在起居注有记录,这实属罕见。不仅如此,甚至还录下了这句唐诗。”
“哦”亥言一听也顿时瞪大了双目,“是那一句唐诗。”
“一片冰心在玉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