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邢云苦笑,“不瞒二位大人,下官其实今日差点就写了奏折。可是一想到自己无凭无据的,又恐冤枉了好人,乱了好不容易安抚下的民心,便暂时压了下来。”
“不知使君本欲奏请何事?”
“不知两位大人先前可有听说,约莫半月前,湖州来了位荀善人,她以一介女子之力,广散银钱,还设了不少粥棚接济百姓。”邢云说,“若不是她的出现,这湖州早就乱了。”
“可是那女子身份有什么不妥?”邢云所说正中张濛两人心事。张纪蒹失踪前就是在与张濛商讨这荀姑娘的事情。他们本就怀疑这善人的动机,只是出于防备之心,并未立即向邢云全盘托出提起此事。而邢云自己说起这荀善人,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突破口。
“不瞒两位,这荀姑娘的身份,以下官的身份根本无法探知。”邢云说道,“那荀姑娘自称出自玉龙山。玉龙山是何地,相比两位长官比下官更清楚。下官也不是没动过去验证荀姑娘身份真伪的事情,可是玉龙山渺渺难寻,下官真是无从下手啊!”
两人一听到“玉龙山”的名号,顿时也变了颜色。张濛低头半晌,道:“这事儿还需如实上报。若真是玉龙山也就罢了,只怕是有人利用玉龙山的名头做事。”
“可老黄我怎么觉得,那荀姑娘或许就是玉龙山来的呢?”黄潇却提出不同意见。
“子清为何如此说?”张濛做出洗耳恭听状。
“我记得驸马是挂名玉龙说的弟子来着,这若见着同门,会不会……”
“你也说驸马是挂名弟子了,又怎么会平白悄无声息跟着个并不相熟的同门走。”张濛立刻否定道,“比起这些猜测。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尽快寻找驸马的行踪。”
黄潇点点头,看向邢云:“使君,你这府里可还有的得空的人手?给老黄几个,天亮以后,我带着人在城里找找。”
自从水患侵袭湖州,一件事接着一件给邢云添堵。每每觉着见到些希望,伴随而来的却总是更绝望。或许自己的霉运是到不了头了,邢云时不时得就会被这种悲观情绪所支配。
天亮之后,黄潇带着一队人马假借在城中巡逻的名义,一面找寻可疑的人物,一面也打探失踪驸马的消息。正在集市上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大声喊:“官爷!官爷!麻烦停一下,麻烦停一下!大事不好了!”
这热闹集市上的鼎沸人声几乎是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那声音寻去。在人群的尽头,黄潇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如乞丐的孩子。那孩子一脸着急,蹦跳着拨开人群来到黄潇面前。
“小孩,你要说什么事?细细说来,别一惊一乍的,吓坏了百姓!”黄潇寻了半天也没个线索,眼见着对方是个小孩本来不打算搭理。可谁叫对方这惊乍得非喊什么“大事不好”。可等小孩走进了,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黄潇又觉着,或许真是不好了。如是想着,他将孩子抱了起来:“来来,与叔叔到一旁慢慢说。”
“我叫二狗,平时和五爷住在城外城隍庙。庙子门口有条大河,叫平溪。”二狗说道,“今早上我准备上街乞讨,路过河边,发现有个死人。”
死人?黄潇一惊,将孩子抱紧了,说:“小孩,你给官爷指路,其他的路上再说。”
“诶!”二狗应声,一边指着路,一边又说,“五爷说,那是个二十岁的男子,身上衣物贵重着呢,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
二十来岁,身份尊贵……不会那么巧吧?总不能是驸马爷半夜偷偷出去寻欢作乐,醉了酒落尽了河里?虽然驸马与公主鹣鲽情深,但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黄潇微微红脸,用空着的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里暗暗骂道:“驸马爷那般神仙样的人,哪里会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一样急色!”
可事情似乎一直在往最坏的方向进展着。
当黄潇拨开那死者的乱发,当他看到那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被河水泡胀的面容时,一时竟没忍住,险些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