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怎么来了!”张濛率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行礼。
“张君许久不见了。”殷菱臻颔首,嘴角噙笑,“上次见面,似乎还是送你们南下。”
“殿下,如今湖州十分危险。不知您所来何事,可有告知圣人?”张濛弯着腰,保持着抱拳的姿势。没有保护好驸马爷,不管怎样都是他们的责任。
“你们把那个所谓的驸马葬在哪里了?”殷菱臻问,“这段时间可有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谓的驸马?张濛一愣,避轻就重回答了后一个问题:“黄将军前日收到线报,有人在上虞县内发现可疑人士,可是,上虞县令却说一切正常。”
“上虞县。”殷菱臻轻哼一声,说,“先带我去你们埋人的地方。”
埋人的、地方……邢云牵了牵唇角,率先反应过来,说:“殿下,请允许小臣带路。驸马被我们葬在……”
还葬在什么呢?公主殿下的眼刀子已经甩过来了。邢云苦笑着闭上嘴,默默在前面带路。
张濛与黄潇对视了一瞬,几乎是同时叹了一口长气。果然,驸马的事情,公主殿下是不准备善了的。
说是陵墓,也不过是城郊临时搭起的坟地。因为周围还葬了一些寻不到身份的灾民,说成是乱葬岗也不为过。
那是一方完全不符合张纪蒹本人身份的墓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土丘,一块很简单刻着名字的木制墓碑。没有墓志铭,没有香烛,更没有祭奠者,就那么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
最初得知张纪蒹遇难的消息时,殷菱臻险些崩溃了。她明明已经决定,不要再经历这样的事情了。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去保护那个人、保护她们的感情,为什么,张纪蒹还是走了呢?要是,当初坚决拦住她,不让她出京就好了。
虽然一直不肯承认张纪蒹的离世,可那也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见着她。没见着人,就不能相信。她重生归来,绝对不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可若、张纪蒹真的躺在里面,她该怎么办?
殷菱臻低着头,好半天才将那快要落下的泪憋了回去。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一口长气,将指令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发布出来:“来人,给予把这挖开!”
一干侍卫都是从公主府带过来的。随行的行李里面,铲子铁锹等工具一应俱全。他们哪里料到公主喊他们背着铲子铁锹居然是来挖坟的。
挖坟的事情,毕竟对死人是大不敬。哪怕是公主的命令,起先侍卫们仍是犹豫,全望向他们的队长。队长黄裕看向公主,发现自家殿下咬紧牙关,双手交互紧握,双眼已经憋红了。
他知晓现在并不适合多问。以公主殿下平日对驸马爷的在意,怕是不见到人是不能接受的吧?要是自己……也不能就那么轻易相信不是?很快说服了自己的黄裕轻叹一声,率先握紧铲子便要动手。可谁知还没挨着土呢,公主殿下又是一声:“住手!”
几个已经抡起铲子的人赶忙收了力道,一脸茫然看向突然善变的公主殿下。
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下,殷菱臻缓缓走到那刻着“张纪蒹”名字的木牌前。木牌真无什么特殊,可公主殿下却看了很久。
“呵!”只听殷菱臻冷笑一声,手指在那名字地刻痕上轻轻勾画着,那原本温润的声线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变得枯哑而干涩。“张纪蒹、张纪蒹……如果、如果你敢就这样抛下我……呵,我倒是忘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抛下我……”说着,她从一个侍卫手中夺过铲子,“全都让开!”
或许是因为担心那些侍卫粗手粗脚伤了地下安眠的人,又或许只是因为她的身体里突然多出的那些难以宣泄的情感。当众侍卫眼睁睁看着他们娇滴滴的公主殿下真的一个人掘出了一口棺材的时候,他们也只来得及在心中感慨人不可貌相。
“抬上来!”胸口起伏,殷菱臻颤抖着声音命令道。
“是。”侍卫们终于得了机会,赶紧三两下将那棺材抬了出来。棺材的确是新入土的,似乎一切都印证着那块如今已经倒在地上的木牌所言。它的主人——
“嗞——”
推开棺盖里面传来了一股酸臭,可他们的公主殿下却仿佛闻不到一般。她站在棺旁,静静看着里面那具穿着张纪蒹衣服的身体。
和他们记忆中的驸马爷一样消瘦,但或许真如湖州官员的报告所言,因为被水冲刷被鱼撕咬已是面目全非。便是黄裕也不忍多看,想着几个月前还鲜活在自己面前的驸马如今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他偏过头,鼻子微酸。连他都是如此,那何况公主?
黄裕看向呆呆站在一旁的殷菱臻。
殷菱臻瞪着眼睛,目光如火一般。她张了张嘴,不及吐出一个字便立刻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那山雨欲来的脸庞。
“不是……不是她……”
他听见平翎公主很小声地说道。
而后,那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公主殿下就那样豁然鲜活起来。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块刻着驸马爷名字的木牌,紧紧抱住——就仿佛已经抱着了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驸马爷一般:“呵……张纪蒹……张纪蒹……你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