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仰止的心中一直隐隐有一个念头,在这几日暗卫送来的消息中,两人看似毫不相关,实则一直有一条暗线能将她们串联起来。
他立于花圃之中,负手于后。
有人轻手轻脚的地上一封信。
他展开一看,却低眉沉沉笑了起来。
信中所言,赫然是五年前燕府晚上暗自寻找朝阳郡主的事情。
最后朝阳郡主究竟有没有找到呢薛仰止想,只要他继续查,不会查不到,但是他又想到燕照也是五年前进的顾云贺军营,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他忆起从前与燕照的点滴,颍川中请他出兵救顾云贺,大荥城里对阵万军,其原的半年共事,更有杨花镇里夜晚的倾诉衷肠。
薛仰止的神思萧散,耳朵不经意的红了起来。
忽然,他轻皱了一下眉头,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明明朝中一位武将其实是一位郡主的事情并不值得高兴。一个不慎,燕照可能有性命之忧。
薛仰止的神情忽转严肃,正巧下边突然来了一个丫鬟。
她一来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国公爷,您去看看姑娘吧”
薛仰止一愣,自然认出了这就是元则跟前的铃兰。
铃兰的胆量一直很小,她不敢直视薛仰止:“国公爷,姑娘不好了,她今儿个一早就开始腹痛,而今稳婆和大夫都去了她的院子里”
在上次那宴之后,薛仰止便一直没有见过元则,也勒令不许元则进他的院子。
闻言他皱了皱眉,元则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六个月,若真是早产,那这孩子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他先请人传信入了宫里,这才拔腿向元则的院子里走去。
铃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额头上的汗却忍不住滴下来。
上回她撞破了元则的秘辛,元则留了她一命,她虽看那胡族王对元则没有那么热切,但毕竟是亲兄妹,若是元则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万死难辞其咎。
待薛仰止行到元则的院子里,原本屋内的哀嚎声一下子就息了下去。
他是男子,不便进屋,更何况元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他不过是在全自己的救命之恩罢了。
稳婆与大夫进进出出,却有意掩着手中的水盆。
一丝血腥味钻进了薛仰止的鼻子,他的眉头一皱,但他毕竟是男子,不懂产房里的事情,便并未拦下那些心怀鬼胎的稳婆与大夫。
铃兰神色焦急,赶紧进了屋子。
元则心力交瘁,她在听说薛仰止在门外时,突然有力气瞪大了眼睛,抬手就往铃兰的脸上招呼:“你个没眼色的,竟然把他叫来了。”
她的手呼在铃兰的脸上,却是软塌塌的。
她对着侍候在一旁的稳婆和大夫使了个眼神,便有一个大夫出了门子,到薛仰止的跟前。
“里头的那位夫人吃食了相冲的食物,致使体内气息紊乱,好在最后保住了”
薛仰止问:“男孩女孩”
那大夫愣了一下:“夫人还未生产,还未到月份。”
薛仰止却是奇怪,他并非全都不懂:“这来来回回的稳婆与丫鬟,难道不是生产”
那大夫只是道:“稳婆与丫鬟是原先就备在您府上的,老夫毕竟是男子,要避嫌,便自作主张的请了这些稳婆丫鬟来搭把手。更何况老夫开的药虽然温和,但夫人毕竟怀着身孕,一番折腾下来,流出了些许的汗,这些人进进出出,想来是换水了。”
薛仰止只是点点头,眼神却在望着那间屋子的方向。
铃兰此时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哭丧个脸,面上犹有红痕,她露出一张似哭似笑的神情:“国公爷,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只是那模样,是在惨的很。
薛仰止狐疑,正打算提步上去。
铃兰赶忙拦住了他:“国公爷”
见薛仰止看着她,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强笑:“姑娘太累了,便歇下了,特地让奴婢同您说一声,请您先回去吧,待姑娘休整好了,回去您院子里请安的。”
薛仰止闻言只是顿住了脚步,淡淡道:“好生照料着,请安便不必了。”
铃兰目送薛仰止的背影离去,又颤颤巍巍的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
元则白着脸孔躺在床上,若是薛仰止能进来,便能发现其中血腥味极重。
稳婆和那说话的大夫正低垂着头立在一侧。
元则哑声长嚎一声,待发泄完了,她才恹恹的闭上了眼睛。
屋中的人不敢出声,便等着她醒来。
元则昏睡了许久,才睁开了眼睛,第一句便是问:“我生下了什么”
铃兰回想起那包在布里面的小东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个小公子。”不过出生没多久便断了气。
元则闭了闭眼睛,生孩子实在太痛苦了,她以后都不要再生了。
她不足六月就早产,和流产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流出来的是一个成型的胎儿。
老天让这个皇太孙出生,又在短短几息之间夺去了他的性命。
她自然知道她生下的是一个死胎,这才在薛仰止面前多有掩饰,她的眼眸突然变得凌厉,头一侧,恶狠狠的看向铃兰:“谁许你自作主张叫他过来”
铃兰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奴婢怕,奴婢怕啊”
元则恨铁不成钢:“你所说的,他可有起疑心”
铃兰赶紧摆了摆头:“没有。”
屋子里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眼下屋子里的都是元鄢安插进来的人,元则自然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泄露出去。
“把那孩子处理干净了。”元则有气无力,“今后还是当作我怀着孕,你们开些药让我赶快恢复,未免让宿国公还有宫中的人看出端倪。”
底下人自然应是。
元则吩咐完一切,又沉沉的闭上了眼。